父亲的人生

　　父亲的人生

　　按母亲的话来说，父亲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一生中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故事，只是那佝偻的腰身，依稀折射出他的人生曾经走过一段弯曲的路。

　　那还是在我上小学时，父亲在建筑工地上摔伤了腰椎，从此不能负重。

　　父亲过去的烟瘾很大，因为母亲患有鼻咽癌嗅不得烟味，父亲咬咬牙硬是戒了下来，为此，他嚼了一个多月的水冰糖。父亲往日爱喝酒，兴之所至可以喝个半斤八两，但一次胃疼住院后，医生诊断出胃溃疡，父亲从此与酒绝缘，有时实在忍不住，就闻一下酒味解馋。

　　父亲几乎没有什么爱好，进城后，晚年的他不像那些爱好广泛的老人一样去街头下棋，去公园的一角吊嗓子唱几句京剧。有一天，邻居搬家时，有几盆菊花想扔掉，被父亲要了回来，摆放在阳台上，天天给它浇水，还插上筷子将倒伏的枝叶撑起来。在他的精心侍弄下，几盆菊花变成了几十盆，这些都是父亲移栽的结果。

　　印象中，父亲不管做什么都是那样不急不躁，和急性子的母亲正好相反。有一次，他的宝贝孙子和邻家小孩儿打架，母亲怒气冲冲要过去论理，被父亲拦住，说小孩子心性，过一会儿就好了，何必伤和气呢！结果一顿饭的时间不到，两个小孩儿就开心地玩在了一起，邻居关系依然跟以前一样融洽。

　　今年七月，已是六十七岁高龄的父亲要我帮他找份工作，说我负担重，想减轻我的压力。看着他瘦弱佝偻的身体，我只好敷衍他，说可以帮他找一份收发的事做，但一定要会说普通话，我想父亲说了一辈子的乡音，想以此来阻拦他。没想到父亲自己买回了普通话磁带，跟着录音机练习普通话，每天还用新学的普通话读报。一个月下来，父亲的普通话里虽然带有浓浓的乡音，但说得还算中规中矩。后来，我以“那家单位已找了收发”为托词搪塞父亲，没想到父亲自责学得太慢，以至于失去了这次机会。

　　置身在菊花丛中，父亲闭上眼睑，安静地嗅那馥郁的清香。在他的眼里，这些小小的精灵是有生命的，他有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菊花如人。我感悟不出父亲这句话的含义，但我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晚霞正照射在花瓣上，闪烁出灿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