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戏曲在我国文学艺术园地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中国古代戏曲与诗、词、文、赋等文学体裁不同的是:戏曲既作为阅读的文本存在,包括剧本的情节、结构、关目、宫调、曲牌、文辞、声韵等方面;又有着复杂的艺术形式,包括唱、念、做、打以及舞台布景、音乐伴奏等,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因此,戏曲从萌芽到成熟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发展的线索不只一条,来源也不只一处,无论内容还是形式,无不具有源远流长的历史。简言之,它发端于先秦两汉,酝酿于隋唐,形成于宋,繁荣兴盛于元,发展演变于明清。今天,中国戏曲发展为以国剧—一京剧为代表,由众多地方戏曲组成的戏曲大家庭,仍然丰富着人们文化生活,为大家带来无数欢乐。
中国古代戏曲的发展有两条主要线索,一是从西周末年的俳优滑稽表演到西汉百戏中的角抵戏,再到唐代的参军戏,故事表演日渐丰富,逐渐成为戏剧的主体。另一条是由原始歌舞到隋朝“九部乐”的制定,再到唐代代面、钵头、踏摇娘等歌舞戏的演出,民间歌舞艺术获得极大的发展,为戏曲官调、曲牌、声韵的成熟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宋代是戏曲发展的关键时期。宋代在参军戏的基础上,吸收融合历代歌舞艺术和民间说话、讲唱、影戏、杂扮等技艺的成就,对滑稽故事表演和歌舞戏两条线索兼收并蓄、融会贯通,产生了宋杂剧、金诸宫调、金院本以及戏文等新的文学形式。到了元代,在金院本和宋杂剧的基础上,元杂剧具备了成熟戏曲的诸种因素,形成了前景壮观的发展势头。
元代是我国戏曲繁荣兴盛的时期。元代戏曲主要分为杂剧和南戏两大类,二者各有自己的发展轨迹。由于南戏在元代前期处于发展的薄弱阶段,还不能与杂剧一争高下,所以代表元代最高文学成就的是元杂剧。元杂剧之所以能够以深刻的思想与精湛的艺术取得与唐诗、宋词并称的地位,产生一批传世不衰的艺术品,至关重要的原因是一批杰出的文人以他们的文学生命来参与戏曲的创作,他们自身的文学素养,提高了元杂剧的审美档次,使得元杂剧创作精致化和典范化。
元杂剧有完整的艺术形态,剧本主要由唱曲、宾白和表演三部分组成。在体制上,元杂剧以折为单位,一本通常为四折,个别也有一本五到六折的。此外每本还加有一场或两场戏,称为“楔子”,位置或在折前或在两折之间,用来介绍人物、情节等。每本在结尾时有一对或两对对子,称为“题目正名”。在音乐方面,元杂剧有严格的规定,一折戏只用一套曲子,由同一宫调的不同曲子组成,而且同一套曲子的排列顺序也比较固定。元杂剧用北曲演唱,乐器主要使用琵琶等弦乐,风格豪放激越。在角色设置上,元杂剧角色分为三大类:末类、旦类、净类,一本戏中只由一人主唱,由正末演唱的戏称为“末本戏”,由正旦演唱的戏称为 “旦本戏”。元杂剧中用“科范”来规定动作表情或指示舞台效果,简称“科”。在元代近百年的时间里,北杂剧创作风靡全国,作家云起,涌现出一批成就卓著的戏剧作家和演员,剧本成千上万,洋洋大观。著名的剧作家有被誉为“元曲四大家”的关汉卿、郑德辉、白朴、马致远等。重要的作品分别有《窦娥冤》(关)、《单刀会》(关)、《望江亭》 (关)、《倩女离魂》(郑)、《梧桐雨》(白)、《汉宫秋》(马)等脍炙人口的佳作。伟大的戏剧家王实甫创作了被称为是“天下夺魁”的《西厢记》,成为元代戏曲最高成就的代表。
明清两代,在通俗白话小说获得长足发展、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时, 明清传奇也迎来了古代戏曲史上的第二个高峰。戏曲到明清两代分为杂剧和传奇两大类。但明清传奇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与宋元南戏一脉相承。南戏是南曲戏文的简称,是北宋末年流行在江浙一带的民间歌舞小戏,到元末明初出现了较为成熟的剧本《琵琶记》与《荆钗记》《刘知远白兔记》《拜月亭记》《杀狗记》,即所谓荆、刘、拜、杀四大院本。《琵琶记》因其高度的艺术成就被称为“南戏之祖”。奠定了明清传奇的基本格局。明清传奇就是在南戏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特指用南曲写成的长篇戏曲剧本,它荟萃了南戏和元杂剧的精华,成为明清时期重要的戏剧体裁之一。传奇在明清两代,在内容体制、舞台表演等方面都比南戏有进一步的发展,一直延续到清中叶乾隆年间,传奇被地方戏取代为止。可以说,从明初到清代中叶地方戏的兴起,这一百年就是明清传奇的兴衰史。
[Ok3w_NextPage]传奇和杂剧作为同一戏曲艺术,虽有共同的演出形式和结构方法,但由于二者兴起的地区不同,又各有不同的成长轨迹,在体制、唱腔、演出形式上与杂剧有许多不同之处。体制上,传奇称出不称折.每本戏通常见十出。传奇创作的黄金时期是在万历以后,名家辈出、佳作纷呈,出现了称为明代三大传奇的《宝剑记》《浣纱记》《鸣凤记》和汤显祖的杰作《牡丹亭》,出现了昆山派、临川派和吴山派,著名的有李开先、张凤翼、周朝俊、吕天成、孟称舜、冯梦龙等。到清初更是出现了轰动曲坛的“南洪(升)北孔(尚任)”两位巨星,他们的代表作《长生殿》和《桃花扇》被称为是清代戏曲的 “双壁”。然而,在南洪北孔之后,传奇很快走向它生命的终点。明中期由顾坚、魏良辅等艺人对四大声腔(海盐、余姚、弋阳、昆山)的昆山腔做了改革,文人按昆曲填词,昆腔唱遍大江南北,成为明后期以后主要的唱腔。到清乾嘉时期,统治曲坛的昆曲进入宫廷,脱离人民群众,逐渐被弋阳腔、秦腔、梆子腔、罗罗腔、二黄调等地方小戏所取代,这就是所谓的“雅部”与“花部”的对立。现代京剧就是以二黄调为主,吸收了其他地方戏曲声腔而形成的新剧种,至今仍活跃在戏曲舞台上。
戏曲在成熟过程中固然吸收了正统的诗、词、文以及民间歌舞、说唱技艺的成果,但同为通俗文学的戏曲和小说,二者的血缘关系尤其亲密。小说和戏曲在许多方面是互相借鉴和渗透的。在内容上,唐宋传奇和各种笔记小说,成为古代戏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题材宝库。著名的如明代汤显祖的《临川四梦》有“三梦”是取材于唐人小说:《紫钗记》本自《霍小玉转》,《邯郸记》本自沈即济《枕中记》,《南柯记》本自李公佐《南柯太守传》。反过来,戏曲的故事情节对小说的创作也有影响,如在《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等出现之前,在戏曲舞台上就有大量的“三国戏”、“水浒戏”以及“取经戏”上演,它们直接推动了长篇小说的诞生。在艺术形式上,小说和戏曲也都从对方吸取有益的养料完善自己,可说是小说中有戏曲,戏曲中有小说。清代著名戏剧家、文学家李渔把小说看作是无声的戏曲,并将自己的小说集定名为《无声戏》。